下午五点多，像往常一样打开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官网主页，惊奇地发现结果已经出来了。怀着忐忑不安又激动莫名的急切心情，略略颤抖地点开网页。那网页上是一些通知类的文字，并没有具体名单；定睛一看，需要下载附件。默默祈祷360更快一些，校园网网速稍稍给点力——其实那么小的一个压缩包，又能有多慢？只是觉得，这一段等待，比之前几个星期的望眼欲穿，要更漫长。下载完毕，鼠标双击，wps再熟悉不过的界面跃然眼前。拖住滚动条，一点一点下拉，看到了和我一同申请的两位女生榜上有名，看到了来自华中科技大学的其他人士，还看到了一些天南海北各大高校的张三李四。
只是，唯独没有我迫不及待想要发现的那串线性排列的宋体汉字。
说老实话，倒真的是没有多么惊叹。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悲惨结局，不过是多年前熟悉景象的再次重演。时间空间人物对象都换了，唯有注定的命运不可改变。所以，只是失望，失落，没有“失态”——譬如，拿起电话咿咿呀呀大吐苦水，或者点开QQ叮叮咚咚大发牢骚。更没有“变态”，比如痛骂体制，痛骂贪官，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叩问为什么我爸不是李刚。
没什么意义。
2009年11月，我高三。尝试着申请中国人民大学的自主招生（参加自招也是需要资格的，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去，所以要申请），花了好几天时间，翻箱倒柜把高一到高三所有荣誉证书复印一遍，又抓耳挠腮挖空心思去写什么“
自荐信”。为了这玩意儿，写废了若干张纸倒是不在话下，重要的是写到最后整个人已经麻木了：提起笔，写几个字，看看，觉得不好，撕掉重来……机械的重复，烦躁的破坏，全部的精力和心情都有种油尽灯枯的煎熬和无力感。又去找当时的班主任，找教务主任，找校长，一层一层地盖章，鼓捣来鼓捣去总算弄成了。跑到邮局寄EMS，回到家等通知。
那也是一段漫长的等待，食不甘味寝不安席。忘记过了多久，终于守来那一天，上网去查——
对不起，您未能通过我们的初审。
就是这么个意思吧，精确的字句上早已记忆模糊了。最终结果可想而知了：没有通过人大初审，没有自招考试资格，高考失利……
之前有说过，北大是每个文科生的梦想，我也不能免俗。但坦率地讲，早在07年进那个高中的时候，就已经心知肚明一件事：考上北大，是根本不可能的。那所学校的文科自从2004年出了个北大学生后直到今天（2013年成绩校方尚未公布，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），近十年愣是连个北大的边都没挨着。但人大却并非遥不可及啊！07,08都有，伸长了手，绝对是能摸到的。我总清楚地记得，就在高考的前不久，班主任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讲，只要正常发挥就一定能上人大。
然后就失常了。
但也没有太失常啊！至少上了一本线啊！如果过了自招有了优惠也是能够挤进人大的啊！就算马克思什么的国学什么的我也欣然接受啊！
我的“初审恐惧症”就是从那时起患上的。2009.11——2013.6，快四年了。一切就好像是在昨天。
这，就是所谓的命运吧。
理性的分析当然必要，我不是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只会哭哭啼啼的二傻子。趴在桌子上感伤了几分钟后，我开始努力地回想究竟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。能送的材料都送了：惨不忍睹的成绩单，要死不活的排名表，东倒西歪的烂奖状（复印店的小哥没印好，很多字都“旁逸斜出”了）乌七八糟的破证书，还有装模作样的“自选集”……横看竖看，好像每件都有“作案”——给我减分，致我落选——的嫌疑，是因为若干门课都是六七十分？是因为英语六级没到六百？是因为送去的那些文章太没学术水准？是因为个人陈述不够真挚动人？
糊里糊涂。
记得当年人大初审被刷，还有个通知；今朝被四川大学灭了，连个“很抱歉您没能通过请再接再厉”之类的消息都没有。
苦笑，颇有种死得不明不白之感。但更多的，是一年不如一年的，深深的无奈。
我想，所谓社会，就是让人放下尊严；所谓成长，就是让人学会自贬。谁不曾风云激荡，谁不曾热血沸腾，曾经睥睨一切俯瞰众生，相信自己是璀璨的星辰。
慢慢地就老了。
慢慢地输给了现实。
幼儿园时候老师问，你们长大了想干什么？多数孩子都用稚嫩的童音清脆而坚毅地说，我想当个科学家。
高中，老师让我们说理想大学，有说哈佛耶鲁的，有说北清人复的，有说武大华工的。
第一次的打击是在三年前的高考，我们那一届，真的是“史上最差”了。文科一如既往地不行，理科竟然破天荒地在北大清华上剃了光头，一个也没有。所有信誓旦旦要进名校的，或者勉强过了一本线，或者干脆连一本线都没达到。
第二次的打击就是现在了吧。
四川大学，一个从来就不入“法眼”的学校，如今也趾高气扬地将我拒之门外。
我有一个朋友，他自己总说他的大学就是混日子：睡个懒觉，上课接着睡觉，在食堂抢位置吃中饭，下午看看动漫和电影，发发呆，等着吃晚饭，打打游戏，上床睡觉。他说原来也觉得大学里可以做一些高中想做而做不了的事，比如打乒乓球，后来发现没有场地没有时间没有玩伴，加之“懒”的因素，就作罢了。我原来一直很羡慕他的随性他的洒脱。可是最近他告诉我说，他要考研了。
我很惊讶，以我对他的了解，可绝不是“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为实现中国梦而努力奋斗”的那一类人。询问原因，答曰，不考研能怎么办呢。
不考研能怎么办呢。
大学毕业三条路：出国、工作、读研。出国要人民币，工作要找关系，只有读研相对而言略为轻松。读研有保研和考研两种方式，前者是学霸们的特权；一般的，只能考研。
在向一位优秀学长请教考研问题时，他用“几乎全军覆没”这样的语句来描述今年（2013）我院的考研形势。冲击北清人复四大校的，无一例外铩羽而归；即使是报考本校本专业的，也有不少折戟沉沙。
其实，四月份的那次年级大会，已经让我明白了这一点。
刚进校时，还是大一新生的我们懵懵懂懂地被辅导员拉去参加什么交流会，记忆犹新的是一位学姐说的一句话：保研过的是猪一般的日子；找工作过的是狗一般的日子；考研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。
那曾经看不上瞧不起的学校，如今要考研进去，也是登天之难。拿我的那位朋友来说，我们每一次见面他都要吐槽一通他的大学，可现在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报考本校——那个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一钱不值的学校。
这就是现实。赤裸裸的，血淋淋的现实。
前天后知后觉地看《那些年》，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句话：那么用功念书做什么。突然很奇妙地发现，除开性别和容貌，我在一些方面真的和沈佳宜很像，比如，平时的努力换来的是一个凄惨的下场。
古语云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；现在，可能十分耕耘也没有十分之一的收获了。
终究，我只是个小学渣。
但是。
就像每一个故事一样，都有一个“但是”。
让我用一首不合时宜的诗来作我的“但是”好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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